第二十四章 节 一沙一世界(2/3)
子恺四十岁生日。子恺把远近亲朋请到家里吃饭。堂上虽是红烛高烧,满屋气氛热烈。然而,宾朋们的谈话,所涉及的几乎都是战事。
“哎呀,这几天火车顶上都坐满了人。车还没开,飞机就在天上叫,火车突然象野马一般飞奔,车顶上的人纷纷掉下。那些手脚被轮子压断的人,一片惨叫声,真是吓死人了。”
“我刚从上海来,南市简直变成了火海。难民们聚在法租界的铁栅前到处抢东西吃。”
“我看到的还要惨哩!一个妇女抱着婴儿躲在墙角边喂奶。忽然落下一个炸弹,那弹片恰好把那妇女的头削去大半,那孩子还在吃奶哩?”
这便是子恺请亲朋最后一次在缘缘堂的聚会大家散去以后,子恺独自站在书房的窗前凝思。是去,是留,这又一次成了子恺反复考虑的重大问题。
他想起了白居易的一首问友诗:
种兰不种艾,兰生艾亦生。根茎相交长,茎叶相附荣。香茎与臭叶,日夜俱长大。锄艾恐伤兰,溉兰恐滋艾。兰亦未能溉,艾亦未能除。沉吟意不决,问君合如何?
烟灰缸里已积满了烟灰,终于,子恺在方寸之间决定了“移兰”之策。他想:宁可逃难,也不能当亡国奴!今天,我要把兰花好好地掘起,慎勿伤根折叶。然后郑重地移到名山胜境,去种在杜衡芳芷所生的地方。然后再拿起锄头来,狠命的锄,把那臭叶连根铲尽,或放一把火,烧成一片焦土。将来再种兰时,灰肥倒有用处。这不得已的“移兰”之策,想来香山居士也会在地下点头的吧!
第二天,子恺收到了马一浮从桐庐寄来的一封信,说他已从杭州迁至桐庐县,住迎薰坊十三号。信中还附着一份他自己的近作《将避兵桐庐留别杭州诸友》。这封信更坚定了子恺离开故乡的决心。1937年11月21日,子恺终于辞别了缘缘堂。
。。。
虽然生在解放后的和平盛世,言羽骨子里的天性却十分喜欢战争和军事。
即使做梦,也常常梦见武侠生活,侠肝义胆,仗剑走天涯,甚至经常读到一两句有关征战的古诗词,也会在梦中想象和组织一场真实的战役,似乎通过梦境,言羽能真切地感受到古代创作者的最真实的心灵感觉,甚至能复原古代的一些场景。
比如曾读到“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喜欢得不得了。
原诗为:
贵逼身来不自由,几年辛苦踏山丘。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莱子衣裳宫锦窄,谢公篇咏绮霞羞。
他年名上凌云阁,岂羡当时万户侯?
据说此诗是晚唐诗僧贯休所作。贯休因避黄巢之乱,来到越地,将此诗献给吴越王钱以求晋见。钱一见此诗,大加叹赏,但是嫌“一剑霜寒十四州”一句不够气势,没法体现他的远大志向,让贯休改“十四州”为“四十州”,才考虑见他。
据说贯休听说后,直接吟诗四句回他,吟罢飘然入蜀,再无音讯:
不羡荣华不惧威,添州改字总难依。
闲云野鹤无常住,何处江天不可飞?
。。。
正是仙风傲骨,不拘于世,令人叹服。
而中国古代诗词和书法绘画之美,也让少年言羽,逐渐明悟了艺术相通的道理。
丰子恺在缘缘堂随笔《艺术三昧》中写道:
有一次我看到吴昌硕写的一方字。觉得单看各笔划,并不好;单看各个字,各行字,也并不好。然而看这方字的全体,就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好处。单看时觉得不好的地方,全体看时都变好,非此反不美了。
原来艺术品的这幅字,不是笔笔、字字、行行的集合,而是一个融合不可分解的全体。各笔各字各行,对于全体都是有机的,即为全体的一员。字的或大或小,或偏或正,或肥或瘦,或浓或淡,或刚或柔,都是全体构成上的必要,决不是偶然的。即都是为全体而然,不是为个体自己而然的。于是我想像:假如有绝对完善的艺术品的字,必在任何一字或一笔里已经表出全体的倾向。如果把任何一字或一笔改变一个样子,全体也非统统改变不可;又如把任何一字或一笔除去,全体就不成立。换言之,在一笔中已经表出全体,在一笔中可以看出全体,而全体只是一个个体。
所以单看一笔、一字或一行,自然不行。这是伟大的艺术的特点。在绘画也是如此。中国画论中所谓“气韵生动”,就是这个意思。西洋印象画派的持论:“以前的西洋画都只是集许多幅小画而成一幅大画,毫无生气。艺术的绘画,非画面浑然融合不可。”在这点上想来,印象派的创生确是西洋绘画的进步。
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艺术的三昧境。在一点里可以窥见全体,而在全体中只见一个个体。所谓“一有多种,二无两般”(《碧岩录》),就是这个意思吧!这道理看似矛盾又玄妙,其实是艺术的一般的特色,美学上的所谓“多样的统一”,很可明地解释。其意义:譬如有三只苹果,水果摊上的人把它们规则地并列起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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