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老规矩
花厅里二人分坐石桌两端。严绍雪近几日神思劳累饭也吃的少，比平日里消瘦许多，瘦的都快跟念柳相差无几。
“念柳向来觉着，这世上只有王妃您一人能在尸首面目全非的情形下辨识出王爷的遗体。”
“你身为皇上的人，跟我说这些话真的可以么？”她盯着念柳的脸面无表情的说。
念柳依然挂着她那一成不变的笑容，“经历了这么多的事，王妃还能坚信念柳是皇上的人，想必王妃对王爷的死因也已有所猜测。”
“从纭州开始皇上就在利用溅玉，得罪人还不讨好的事情让溅玉做做就算了，他心里当真就把溅玉当做眼中钉一定要非除掉他不可么？”
念柳的笑容敛了敛露出一丝精明，“如王妃您所见，天上容不下两个太阳，一国自然也没有两个君王的道理。即便王爷对皇位没有任何兴趣，可毕竟是一大隐患。皇家兄弟之争古来如此。”
“你对我说这些话，不怕他杀了你？”
“不怕，他从来只杀无用的人和知道太多的人。虽然念柳属于后者，但念柳从小就有觉悟，只是死的早晚和死的值不值的区别而已。”念柳一脸轻松的推了推茶杯，让出空间来把手臂放在石桌上。
严绍雪发现她从前从未真正的了解过念柳，一丁点都没有。若她了解过那么一点的话，现在也不至于面对着她却丝毫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何为值？何为不值？”
“若我的死能换来旁人的好过，就是值得。”念柳突然探了探身靠近她压着嗓音说：“王妃可以猜一猜皇上之后会做什么。”
他之后会做什么？李溅玉他都能设局除掉，他之后恐怕做出什么都不会令人意外。
“容念柳提醒王妃一句，咱们大启皇室祖上有一条老规矩。”
严绍雪心里一惊，“你是说……高祖皇帝时候……李译不会做出如此出格之事。”
念柳有一丝得意的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说：“茂山王英年早逝后，高祖皇帝迎娶了亲弟弟茂山王的遗孀，这怎么是出格之事呢。您想想看，年幼的弟弟为国捐躯，留下的一对孤儿寡母自然要由兄长照料，更何况王妃您如今怀了王爷的孩子，于情于理这都是高尚的兄弟情义，即便他真是对您有所企图，台面上又怎么算出格呢？”
高祖皇帝纳弟弟遗孀为妃传为世间佳话，如今想来那位苦命的遗孀心里恐怕不会这么觉得，一如严绍雪此时此刻所感受到的恶寒一般。
“王妃咱们来打个赌吧，就赌他会不会下旨迎娶您为妃。若没有，念柳便自行了断，也省得他费尽周折的杀我。若有的话，念柳这条命便随王妃处置。念柳死的值不值，就看您了。”
成渊王死，全国举丧。
皇宫上下一众人等都按礼制着了丧服，就连皇上都不例外。
李译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坐在书案后听苏远的汇报。
“虽然遗体烧的面目全非，但是胡劼方面传来消息说，当时许多将士亲眼看见王爷身负重伤还中了四箭，一箭穿过心口。与送回来的遗体伤处一模一样，致命伤也在胸前。季少将军说王妃也已辨认出遗体就是王爷无疑……”
“好了，不必再说。”
他并不怀疑这具遗体是不是溅玉，他只是觉得没有真实感。全世界都说那个他多年来就像杀死的人真的死了，可他心里的那个人总是活在那里。
或许时间久了就会习惯吧。
“明日你带这纸圣旨去王府。”他停了笔，在刚写好的圣旨落款盖上了大印。
从今往后这世上便再没有成渊王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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