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朝内风云·名垂竹帛(1/3)

天下近几年频频大灾,甚至让敬天修道的嘉靖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敬天诚心不够。俗话说瑞雪兆丰年,趁着今年的第一场大雪,嘉靖便顺势让百官放假,同时取消京师宵禁。

下了一天的大雪在傍晚终于停了,推门而出,头顶是一轮新月,惨淡的月光照射下来,房顶上的雪就跟蒙了层水银似的,美则美矣,只如此幽幽发亮,却让邹应龙心底有些不舒服。

邹应龙,都察院御史,同时也是徐阶的学生。

邹应龙今天穿了件小羊皮袍,或是为了避寒,头上还戴了只青毡色的瓜皮帽。若论五官,这张脸倒也算端正,只其上嘴唇有些向内凹陷,略有一些瑕疵。但邹应龙也明白自己的容貌有些破败,因而嘴唇上留了一小撮胡子,如此两相抵消,若不刻意打量,倒也看不出毛病。

邹应龙今晚的目的地就是面前的禹王台,说白了就是一座戏楼。

禹王台听名字挺霸气,可实际上只是个寻常戏楼,推门而入,扑面而来就是一阵夹杂各种古怪味道的暖气。这也难怪,毕竟在这里看戏的多为京城的地层人民,力夫、脚夫……如此种种,疲累一天,都是出了一身汗的,聚集在这密不透风的戏楼里,那味道怎么可能好闻?

气味虽然难闻,可邹应龙只是皱了皱眉,旋即看准一个方向直趋上二楼。

要说从大门到楼梯口的距离也不远,但架不住这里的人多。围绕正中席台的是一圈桌子,原本该是摆得整整齐齐的,可这些听戏的都是糙人,哪能安稳坐着听戏?戏台上的唱大戏,下面一圈人三两聚在一块,有些人多的,直接就把两三张桌子扯一块来了个包圆唱小戏;再加上台上演的都是关公这等义薄云天、最受百姓喜爱的戏,那议论声就甭提了。就连过道上也都是单凳子坐着的人……简而言之,压根就没正经让人走的路。

下面都是糙人,在二楼的就稍微讲究些了,这禹王台虽然走的是亲民路线,可二楼也是用屏风隔了一间一间的。

见邹应龙过来,本坐着听戏的徐阶朝邹应龙点了点头,“云卿……”徐阶话说一半便打住了,缘由无他,只因为邹应龙右脚上的鞋子没了!

邹应龙察觉徐阶目光,却是面不改色,“丢就丢了。”说着已在徐阶对面坐了,“先生怎么会约学生到这种地方?”

今天约邹应龙来这里的正是徐阶!

若论朝局,大体两方,一是严家父子,另一边则是徐阶、徐次辅了。世人总有非黑即白的毛病,严家父子权倾朝野、住豪宅、搂美女,这太符合广大群众对于奸臣的定义了,能站在严家父子对面的当然不能是同样的人。事实上,徐阶在京城也仅有一套可容栖身的小宅子罢了。如果要问怎么个小法……这么说吧,打徐阶家门口过,若没有人提醒,绝对不会有人想到会是次辅府邸的那种小,说是穷酸秀才蜗住地方都有人信的那种小。穷、苦、小,这也极符合广大群众对于忠臣的定义。

可……宅子小不代表徐阶穷,事实上,徐家在江南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从棉花到最后织成棉纱布匹,至少三分之一是控制在徐家手里。盐、铁、茶、瓷器、棉纱,这在大明可都是支柱型产业,徐阶家里那可是真真切切的金山银山。

一般人不知道徐阶的家底,可身为徐阶学生的邹应龙却是知道这点的,平日住的差点,给外人看看、留个两袖清风的表象也就罢了,如今是师徒私下见面,哪里还至于在这种地方见面?

邹应龙话语不善,徐阶当然听得出来,但徐阶这个次辅与严嵩这个首辅斗了几十年,自古副职就是受气最多的差事,徐阶能一呆呆上几十年,其忍耐功夫可是忍者神龟的级别。尽管邹应龙是自己的学生,可这些年学生指着自己鼻子开骂的事情一直有,如今这不痛不痒的话又算什么?

徐阶闻言没有什么激动,只是将自己面前的一杯茶推到邹应龙身前,“云卿呐,你上次参铁矿和盐井太监的折子,陛下已经批了,狠狠办了几个人。看得出来,你在陛下心中还是很有分量的。”

徐阶面无不悦,拿在旁人看来是波澜不惊,可这在邹应龙眼里那就是油盐不进、死不悔改!想到往日同僚一个个倒在弹劾严党的路上,而自己这位恩师作壁上观,邹应龙心底更是气急。

邹应龙没有喝茶,只两眼盯着徐阶,“先生有话直说。”

徐阶一笑,“没什么,只是近日做了一个梦,听说你对解梦颇有研究,想请你给我解解。”

邹应龙还以为徐阶找自己什么事呢,感情就是解梦啊。听到这里,若不是估计徐阶是自己的恩师,邹应龙甚至想直接走人,“说吧。”邹应龙话中已经透了不耐烦。

徐阶见状一笑,便将自己的梦简要说了。

这个梦有些无厘头,就是徐阶梦见自己去打猎,来到一座高山面前,便张弓搭箭。可这一箭轻飘飘的,只发出“嗖”的一声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再往前走,翻过了这座高山,突然发现前面还有一座小山。山脚东面有一座楼,前面有一片田,田里有一堆米,米上还堆了草。徐阶也不知为什么,下意识对着那堆米也射了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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